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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Ⅰ：黑手說故事】

「呼～好啦！」

大功告成，『鐵鎚』放下了烙鐵，在依舊冒著焊錫煙的電路板上吹一口氣。

電子實習課，轉頭看看隔壁同組的同學『烏龜』，早已不安份地在桌底換起籃球鞋…

今天的實習題目是『音響器材』，兩人一組，成品是一部小型積體收音機。

三個小時的實習課，這台收音機幾乎是鐵鎚獨立完成，烏龜對這門科系根本沒興趣…

幸好跟鐵鎚同一組，所有的報告與實習分數，完全靠鐵鎚護航。

鐵鎚鎖好外殼，試轉旋鈕，收音機發出沙沙接收頻率的聲響，逐漸清晰…

Every Sha-la-la-la

Every Wo-wo-wo

Still shines

收音機電台剛好輕洩出木匠兄妹的Yesterday Once More的歌聲…

「噯…就是這首歌…我最近常聽到…什麼Sha-la-la的…挺好聽…」

烏龜眼睛一亮的同時，下課鐘也響了，又趕緊接著：

「謝啦！待會兒下課一併幫我交給實習老師打分數啊！」

「等一下，我們球隊要跟『土木科』比賽…我快來不及…妳…來加油啊…」

匆匆忙地丟下這些話，烏龜早已拎著球袋，一溜煙兒，不見影了。

「是…『木匠兄妹』的歌，『昨日重現』…」鐵鎚的回答還半晾在空氣中…

『鐵鎚』，鐵孟葳，班上唯一的女生，卻沒人當她是個女生，

尤其『烏龜』常大臂往她肩上一扣喊她～「兄弟」。

巫大偉，綽號『烏龜』，班上靈魂人物，是班長也是系上籃球隊隊長，

南部上來的孩子，有著充足的陽光大男孩一枚；

當初是為了父母的期待而選擇理工科系，

還不錯的成績，完全是為了應付一只畢業證書，

真正的興趣並不在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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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鎚遞上礦泉水與收音機，

「吶～給你，你不是沒有收音機，組好的這台給你…」

「今天晚上八點的『知音時間』，是西洋歌曲單元…會有你說好聽的那首Sha-la-la-la…」

籃球場邊，烏龜剛結束球賽，鐵鎚剛才也加油得聲嘶力竭，兩人這會兒坐在球場邊吹風。

「嘿嘿嘿…其實是『工設科』的那個『學妹』說的啦…」

「說什麼『木匠兄妹』什麼的…喂！鐵鎚，妳回女生宿舍時，幫我打聽一下好不好…」

烏龜竟會露出大男孩的靦腆害羞，這倒令鐵鎚少見。

「幫我問一下，她喜歡什麼啊…生日什麼時候啊…約出來吃個冰啊…看電影什麼的啊…」

「好啊！有什麼問題…」

鐵鎚很『俠氣』大灌一口水笑著回答，球場邊的一陣風隱蓋過她語氣中的悻悻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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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吧！幫你打聽到啦，學妹下禮拜生日…也幫你準備好了…」

「是『木匠兄妹』的精選專輯，今年出版的喔，收集了1969到1983年之間的一時之選…」

空壓實習課後，鐵鎚將包裝好的CD交給烏龜。

「靠，鐵鎚，妳真夠意思…我請妳吃冰…走…」又是一臂大扣在鐵鎚肩上。

那年他們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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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龜：「沒想到妳還真有辦法『漂洋過海』來看我啊！」

鐵鎚：「誰叫你遭逢『兵變』，我怕你逃兵啊，金門四面環海，你逃不掉，會被槍弊的…」

烏龜：「唉～還是『兄弟』好，一抽到『金馬獎』我就有『兵變』的準備了…」

鐵鎚：「嘿嘿～現在才知道我的好用啊…」

畢業後，烏龜抽到『金馬獎』服兵役去；

鐵鎚因為有興趣理工這個領域，繼續再攻研的同時，

也因為經濟因素，找了份機械相關的工作，進入社會就業。

「在這『荒島』上，休假都幹嘛啊…」

畢竟烏龜心情不好，鐵鎚的話語刻意地一派輕鬆。

「街上亂走亂逛啊…啊…對了…還有這個…『偷渡』帶來的，不過收不太到…」

烏龜從手袋中拿出一只黑色四方小收音機，

當年的電子實習課，鐵鎚組好，打完分數，送給烏龜的那只收音機。

「阿～你還留著…這不是『管制品』嗎？你真的會被叛軍法，拖去『槍弊』啦…」

鐵鎚驚訝中有驚喜，揚起手直拍烏龜剃剩三分的大腦袋。

「可能是妳當初技術不夠好，所以都收不到訊號…」烏龜半埋怨著。

兩人坐在營區外的草地上，像過去在學校時，胡亂開聊；

也讓『兵變』所帶給烏龜的情傷，得到些緩解。

那年他們二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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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台北街頭的星巴克。

鐵鎚：「…終於進入自己有興趣的領域啦，理工你真的不在行…」

烏龜：「是啊，不像妳，一天到晚拿著『榔頭』敲敲打打，完全沒個女孩樣子…」

鐵鎚：「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的『本性』啊…對了…要回南部公司發展…女朋友怎麼辦？」

烏龜：「是啊，總是要回家的…女朋友嫌遠，我想～我跟她大概也緣盡於此啦…」

退伍後的烏龜再念了二年的商學院，原來，這個區域才是他的興趣；

喜歡憑著一股莫名的熱忱，提供相關的專業知識與服務；

回南部考上一家金融機構，準備展開新的人生社會學。

鐵鎚早已在社會中，翻滾五年，依舊是自己熟稔的理工環境，跟著一群『男人幫』，

提著工具箱，到不同客戶單位，修理設備或機台，手始終沒乾淨過。

離開學校多年，當初的一群死黨，也都各自在自己的領域中發展；

鐵鎚始終與烏龜保持著連絡，自學校相識開始、延續生活與工作至今的近十年歲月，

這樣的『友情』是難得的。

在每個烏龜準備考試的夜裡，

或是，

又遭逢感情上的困擾，需要來上一段『Man’s Talk』的淡水河邊，

鐵鎚適時地提著熱咖啡的出現，已經是不需要口說的默契。

當然，這個不管是喚作是『死黨』或『兄弟』的熱情大男孩，

早也如同家人般，在鐵鎚生命中佔了絕大的重量比例。

「…以後…再被新女友『甩』了，你得自己買咖啡啦…」

「阿～我如果結婚了，你一定要上來台北，紅包還要很大一包，才不枉我們『兄弟』一場啊…」

鐵鎚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試圖掩飾分離的憂傷。

「呵～講我咧…小心你們那『王大工頭』一天到晚色瞇瞇的眼睛…」

「不過…妳這樣子…大概也很難嫁的出去啦…」

「…還有啊，別老丟三落四的…一天到晚狂Call我…不是起子不見了…就是卡尺忘在家…」

烏龜也不甘勢弱地回擊了一串，是啊，『迷糊』是鐵鎚最大的缺點，烏龜多年來最清楚的。

是台北午後的陽光太強嗎？

鐵鎚隱約看見烏龜狹笑眼神下，似乎閃爍著像是淚珠的光影。

烏龜適時轉過頭去，鐵鎚看不見他的眼睛。

「是我眼花吧…」鐵鎚心裡這麼想。

南北將近四百公里的距離，即便再熱的咖啡，也都會涼掉了。

距離真的會讓人疏離。

「真的要分開了…」

鐵鎚深呼吸一口氣，因為聽說『深呼吸』可以抑制疼痛，應該也包括『心痛』吧。

那年他們二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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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喂…你在哪裡啊…幫我把『刮板』遞上來啦…」

男：「厚…妳在爬上去之前，怎麼沒準備好啦…我在房間整理這些CD啦,,,很亂耶…」

鐵鎚要結婚了。

跟『未婚夫』共同買了個中古房子，小夫妻倆兒，現在正忙著整理新房。

這會兒，鐵鎚正在客廳中央，爬在鋁梯上，準備給天花板上一塊小洋灰洞，重新補土，油漆過；

是昨天換了新的美術燈後，留下的痕跡，愛完美的鐵鎚看不慣，決定自己DIY一番。

『親愛的老公』現在也在樓上房間裡，忙著將所有物品，整理定位；

一切似乎真的像那麼個樣子了。

處理完天花板，鐵鎚爬下鋁梯，得意仰頭地看看自己的傑作；

隨即又拿起螺絲起子，接下來的工作是準備將屋內的燈泡，換成溫馨的小黃光。

這些原本該是大男生的工作，鐵鎚卻是得心應手。

「我學這個的啊…」這是鐵鎚一貫的台詞。

『未婚夫』雖然也心疼她，不過，這女孩在這方面確實比自己強的情形下，

只好認份的當個『助手』或『跑腿』之類的。

「…喂…你在哪兒啊…我肚子餓了…我們晚餐要吃什麼啊…我還差幾個燈泡還沒換完耶…」

鐵鎚正跨在牆邊的梯子上，一邊旋著起子，一邊對著樓上大喊。

「好啊，我這兒整理的差不多了…我去外面買『便當』回來吧…」

他從二樓房間裡回話，起身拿起了一張CD走到樓下客廳。

CD片放進客廳前面音響裡，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ed to the radio

Waitin' for my favorite songs

是『木匠兄妹』的『昨日重現』流轉而出。

「咦～『Yesterday Once More』怎麼是這張專輯…」

鐵鎚人還半掛在牆邊鋁梯上，轉頭驚喜地看著他手上晃著的CD外殼。

是1985年發行『木匠兄妹』的第十三張精選專輯，

『Yesterday Once More』收集了1969到1983年之間的一時之選…

「你…你當初沒送給『學妹』…」鐵鎚有點覺得頭暈，趕緊抓穩鋁梯。

「妳的用心…我捨不得送出去…再說…這Sha-la-la-la還挺不錯聽的…」

「妳先下來休息吧，我去買晚餐啦…」

說完，烏龜得意地開了門往外頭出去了。

「巫大偉…我要吃『炸排骨』便當喔…」

鐵鎚從屋子裡大喊，手裡繼續換著燈泡，嘴角忍不住地甜蜜上揚。

這年他們二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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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文中所有人、事、時、地、物，均為故事情節之發展而杜撰，絕非真實。

但若有不嫌棄者，歡迎自行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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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Ⅱ：黑手麥克風】

.Yesterday Once More

The Carpenters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ed to the radio

Waitin' for my favorite songs

Waiting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

It made me smile

Those were such happy times

And not so long ago

How I wondered where they'd gone

But they're back again

Just like a long lost friend

All the songs I loved so well

Every Sha-la-la-la

Every Wo-wo-wo

Still shines

Every shing-a-ling-a-ling

That they're starting to sing's

So fine

When they get to the part

Where he's breakin' her heart

It can really make me cry

Just like before

It's yesterday once more

Lookin' back on how it was

In years gone by

And the good times that I had

Makes today seem rather sad

So much has changed

It was songs of love that

I would sing to then

And I'd memorize each word

Those old melodies

Still sound so good to me

As they melt the years away

Every Sha-la-la-la

Every Wo-wo-wo

Still shines

Every shing-a-ling-a-ling

That they're starting to sing's

So fine

All my best memories

Come back clearly to me

Some can even make me cry

Just like before

It's yesterday once more

Every Sha-la-la-la

Every Wo-wo-wo

Still shines

Every shing-a-ling-a-ling

That they're starting to sing's

So fine

安老師！謝謝你。